凌晨时分,天色微明,一阵薄雾升起,笼罩在大地上,把邓县城楼和城外营寨全都笼罩其中,让原本萧瑟的战场,显得柔美了许多。
城外营寨,军帐之内,关羽从一阵迷糊中醒来。
抬眼看看四周,军帐之内,灯光微暗,女儿半趴于榻前,显然是照顾了自己一晚,至今才勉强入睡。
关羽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微微一笑.这真怨不得自己疼爱小女,看看那俩混蛋小子,再看看就在眼前的女儿,关羽喜欢谁,不是很明显的事儿么?!
当然,关羽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平儿和兴儿白天要领军征战,夜里需要养精蓄锐,自然不可在自己榻前照顾.但某个女婿就过分了,你媳妇儿通宵照顾老丈人,你这个当夫君的,难道不知道替一下自己的夫人,代替夫人尽孝?!
你好歹也是我的半子,对吧?!
嗯,二爷就是那么的双标,但没办法,谁让那个混小子骗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女呢?!
事实上,二爷也知道,如今的军中,邓艾的重要性,要比关兴重要的多但老夫就是看不惯那个小子,你待怎滴!!!
罢了,不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二爷小心翼翼的起身,准备绕过自己熟睡的女儿,起身下床。
但.刚一坐起,二爷就感受到自己胸腹传来的剧烈疼痛,疼的二爷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没忍住,一个闷哼出声。
而这一闷哼,也把关银屏给惊醒了。
一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起身了,关银屏也是赶紧爬起来,先搀扶着关羽坐好,然后才一边揉揉自己蹲麻了的腿,一边埋怨的说道,“父亲若有所需,招呼孩儿一声便是,何须自己起身可是要喝水?!”
嘛,也就是关银屏,敢在关羽面前这么说话,而关羽还不会板脸。
但关羽真的不是要喝水,甚至二爷现在还微微的有些不好意思.堂堂武将,居然被伤口疼痛刺激到闷哼出声?!
难道自己真的是老了?!
二爷多少有些不信邪,微微摆手,扶着榻沿,想要试着自己站起来.关银屏一见,立刻不顾腿麻,站起来搀扶着关羽。
二爷本想拒绝,但架不住胸腹之处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痛到关羽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都撑不住关银屏搀着自己,这才能勉强的站起来。
等到二爷勉强站稳,累出一声冷汗之后,这才不得不感慨.自己果然真的是老了。
而关银屏却不理解的问道,“父亲之伤未愈,军医之意需卧床静养父亲今日却是何故,想要起身?!”
二爷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习惯了站立的姿态后,才微笑着对女儿说道,“长久卧床,实非老夫所愿.今日难得清醒,老夫想在军中转转,一来安定军心,二来看看平儿处置军务,可有疏漏之处。”
二爷的性子,自然是如此,哪怕是受伤卧床,也始终是惦记着军中事务,生怕关平处理不好。
毕竟,关平一直都没有独当一面过,如今领军作战,对手又是张辽之子关羽也不知道张虎到底学到了张辽几成本事,万一青出于蓝的话,那关平搞不好还真的干不过对方。
之前的关羽是没办法,始终无法下床,再加上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不时的会陷入到迷迷糊糊的状态,更加无法亲临战阵,给关平压阵了。
但今天却是一个很神奇的日子。
关羽不仅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而且醒来后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因此,关羽不放心之下,终究还是想要出营一观。
关银屏对此,十分的反对,因此对着关羽就是一阵劝说,道,“父亲却是多虑。军中事务,大哥素来多与徐先生,廖叔叔,夫君等人商议,又非独断专行,何来疏漏之处?!如今父亲伤势颇重,江陵名医未至,军医嘱咐当以安静休养为主,父亲何以不准医嘱,却要巡营实在不可理喻。”
嘛,这话嘛,说的其实挺重的,但是呢,关银屏说归说,她还是搀扶着关羽慢慢的走出营帐,在营寨附近四周,转了一圈。
自家父亲自己知道说归说,听不听的,关银屏可做不了关羽的主。
因此,关银屏劝说是劝说,但还是陪着关羽出帐走了一圈。
而关羽嘛,也知道自己女儿就是关心自己,话虽然重了点,但谁让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呢。
关羽甚至是笑眯眯的听着自己女儿数落自己。
而关羽离开营帐,正式在军中露面,很快就被军中的士卒将校们发现了。
随着关羽的出现,军中士卒多少都有些兴奋,毕竟关将军确实已经有七八日未曾现身了。
纵然如今大汉军队连战连捷,但一军主将的伤势,始终是会对军心士气产生不小的影响的。
之前士卒们也只是听将校们说起,说关将军虽然有伤在身,但并无大碍.如今实际看到了,这才算稍微放心一些。
从目击士卒的嘴里来说,关将军虽然确实看着有伤在身,需要“关索”将军搀扶陪同,但之前一直是在军帐内养伤,如今却已经出营巡视了.这不就是变相印证了之前的那个说法,关将军伤势无碍,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带领大将进攻宛城了嘛。
某种程度上讲,关羽的这次出现,其实起到了跟张辽把自己绑在城楼上一样的效果,大大的提振了军心士气。
但站在关平,徐庶,邓艾等人的角度来看这老爷子,是真的不省心啊!!!
明明是伤势越来越重,时不时的还会陷入昏迷的状态,老爷子还不好好的卧床休养,跑到军帐外面来是几个意思?!
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出破绽来了,那不等邓县攻破,自家军队的士气都得掉一半下去。
关平和邓艾不太好说什么,这俩出来遛弯的,一个是自己的老爹,一个是自己的老婆,说啥都不对。
但徐庶可不管这个。
赶紧的来到关羽面前,借口有紧急军务要禀报,想把关羽再次给拉回营帐内去。
但关羽终究是关羽啊.有些事儿,他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就不会轻易退步。
关羽不仅拒绝了徐庶的要求,并且还提出,要去营寨以外,邓县城下,视察一下敌军防御布置。
简而言之,关羽要军前观阵。
给徐庶气的,差点没憋住自己的脾气。
你丫都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时候那样倔脾气呢?!
你自己是什么状态,你自己不清楚么?!
还观阵.你但凡不要让人搀着,能靠自己的本事往前走三步,别说观阵,你就是上阵杀敌我都不拦着。
身为一军主帅,你非要去敌军阵前观阵,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都不用说敌军趁势杀出来,就是你半途撑不住晕过去,对军心士气的打击都非常的大.你能不能有点概念?!
按理说,徐庶这话已经说的很全面了,几乎把利害关系全都说的挺通透了但不知道怎么了,关羽就是坚持,他一定要亲往邓县城下,见一见敌军城防部署。
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徐庶给气的,身子都在发抖,要不是这么多年共事的经历,徐庶都有心直接夺权,把关羽给强制押回营帐内去了。
眼看着徐庶给气的不清,关平和邓艾也不能光看着啥都不做了。
关平赶紧的先去给徐庶赔不是,请徐庶消消气关羽嘛,关君侯啊,你徐军师还不知道,这位就这个倔脾气。
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我亲爹,我关平就替他说话的,但没办法再怎么样,他总是一军主帅,给点面子还是要的。
关平一通好说,徐庶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死要面子的人跟关羽搭档,也搭档不长久。
关羽可比任何人都要面子,你跟他要是有了矛盾,想要在他面前想要留下面子,那基本不可能的事儿。
而邓艾呢,他倒是没有帮着劝说徐庶,也没有去劝说关羽.他跑了一趟后勤辎重营,从那边弄了一辆板车过来。
对,就是那种运输粮草用的,单人可以推动的板车。
好家伙,邓艾推着这辆板车出现后,关羽的脸色直接就黑了。
因为邓艾的意思很简单——大将军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离开营寨去观阵,那不如你坐在板车上,我们推着你去观阵,这样至少能节省点你的体力,省的你半路体力不支晕倒了。
这下好了,关羽脸色铁青,徐庶倒是神色缓和了不少.甚至徐庶还很不厚道的对关羽说,只要大将军愿意坐着板车去观阵,那他徐庶也没啥好阻拦的。
堂堂大将军,坐着板车去阵前观阵?!
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别说诸葛村夫啊,诸葛村夫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坐车上阵的经验,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穿着内甲,骑着马匹上阵的。
历史上唯一一个在军中坐车出征的人物,就只有孙膑.可问题是孙膑是受了刖刑不得不坐车,而且一般来说,孙膑也是一直搭档田忌上阵的,而田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齐军主将。
因此,你让关羽坐着大板车出营去观阵,知道的人,还会夸赞一举关云长临阵不惧,带伤上阵,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羽这是要去哪个集市赶集呢。
丢人丢大了。
本来吧,徐庶也以为,这么一搞,关羽肯定是不可能在继续自己的观阵要求了.毕竟关羽多好面子大家都知道,怎么也不可能坐着大板车出营的。
但今天的关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在脸色变幻了很久之后,狠狠的瞪了邓艾一眼,然后就吩咐自家贴心小棉袄闺女,扶着自己坐车。
这下,邓艾和徐庶都傻眼了。
真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