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
马顺德这次是真的怕了,心都在颤抖,代王被册封太孙,都能不忘礼数,此人真的是有山川之险,城府之深。
自己本是一个太监,皇上家奴,不能左右皇上的差事,但只要就事论事,秉公办事,也自然没有责任。
可自己却连连出错,最后一次试探也失败了。
这样的太孙,怎么对付?
心乱如麻,马顺德还是恢复了天使的仪态,面无表情,在香案后南面而立,扯着嗓子大声:“代王听旨!”
“孙臣恭聆圣谕!”苏子籍叩拜。
“制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太子深肖朕躬,本以为能克承大统,不想天不假年,不仅使朕悲痛,也有失中外之望,幸有其子代王,袭圣生德,仁孝端醇,克肩重器,宜承大统,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孙,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臣孙谢恩!”
苏子籍只觉得一阵晕眩,虽在半片紫檀木钿虚影上面是“天命+1”,代王之上,只有太孙了,可没想到还没有到明天,皇帝就作出这样的重大决定。
这一份圣旨,内容很短,都是很套路的话,但皇太孙三个字却是实打实。
“今天开始,我就是君了。”
储君也是君,听到这旨意内容,苏子籍提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但刚才呆住,却并非假装,而真的意外,难道是白日瑞相,才气数大增,有了此刻被封皇太孙?
以这种思路去想,也不是不可能。
不,放在别人身上,民间身上有可能,但却不能以这种想法去想皇权的事,皇权自许天子,离天最近,反看的最清楚。
说不好听点,天子求仙问道,本就是背离天意,何况现在皇位上坐着,可是一个灭太子满门的皇帝。
越是当代王,越是理解这名义上的父亲“太子”当年风采。
才能、器量、风度、命数一个不缺。
可皇帝就能将太子逼死,又将全门灭绝,只逃了一个叶不悔。
这样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出于血脉亲情放自己一马,更不可能服膺天意,因白日显圣就对自己另眼相看。
不,这不可能。
越是白日显圣,越是要杀之后快,自己能封太孙,这里面必有着别的原因,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见苏子籍还跪着,马顺德很是理解,忙走上前,堆满了笑,给苏子籍请安:“奴婢给太孙道贺了,太子当年就深受皇上喜爱,可惜天妒英才,以至早归天处。”
“可皇上还是心疼太子,所以才会封您为太孙,从名分来讲,您本就该是太孙,这是位归原主……”
不管以前,现在旨意一下,就是太孙了,拍马屁是越早拍就越好!
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是自己来传旨,他来传旨,总比事后知道此事,再来讨好代王……不,太孙,要好吧?
马顺德嘴里就进行乖巧。
“不过,这只是中旨,册封太孙还需要正式旨意,旨意还要经过内阁,手续繁多。”
“为了安太孙的心,皇上有命,让奴婢同时带来太孙冕服,以及玉玺,还请太孙接冕服与玉玺!”
在本朝,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孙,都有玉玺,毕竟都是储君,储君虽不是皇帝,却也是君,脱离了臣子的范畴。
何为玉玺?
天子所配曰玺,无玺书则王言无以达四海,可见这玉玺的重要性,这玉玺,其实也就是御玺。
在魏朝和大郑,除了皇帝,还可以有几人能用玉玺,就是皇后、皇太后,以及皇太子。
现在虽没有太子,但是有太孙,太孙与太子待遇其实也是一样,自然也要赐下玉玺。
有了这个玉玺,就等于有了权力,是身份跟权力的象征。
只不过,同样是玉玺,叫法其实多有不同,皇后与皇太后所用玉玺,一般会被称凤玺。
而太子玉玺,本朝与前朝一般都称呼为太子玺,而太孙却是少有,此物就直接叫玉玺也完全可行。
听到这话,又拿到圣旨,虽不是正式的旨意,但周围的人,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马顺德办事相当利索,才说完,就直接一挥手,跟着缇骑一起来,稍后一些到的牛车早就停在门口。
随着一声令下,二十个箱子搬了进来。
此刻雪早就停了,这些箱子是可以直接在正院里打开,当箱子一个个被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全都是太子之物!
虽是太孙,但用的肯定都是太子用的东西。
特别是一方玉玺,石质淡青色,钮上盘五螭,印文小篆体,翻看一看,非常简单,就是“太子之宝”四个字。
就算是苏子籍,看到这玉玺,也不由晕眩,有些不敢相信。
“臣等拜见太孙!”就在这时,反应过来的人,纷纷拜下,拜见太孙,有的人甚至痛哭流涕。
“太孙!”曾念真更是呜咽,看见此印,就想起了当年太子。
太子,您看见了么?您虽归天,可您儿子,还是克继了这大郑的天位。
“太孙!”
这时跟着马顺德一起来一个五品文官上前几步,这是个姓梁的翰林,苏子籍似乎有些印象。
梁余荫似乎看出了苏子籍的不敢置信,行礼说着:“太孙殿下,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下官拟旨,又跟马公公入宫,亲眼看见皇上用玺,绝无虚假!”
“至于这太子玺,也是由皇上吩咐转给太孙,并且太孙之宝,已命雕刻,可见皇上对您的一片心意。”
“恭喜,有您继承,太子在天之灵,可以安慰了。”
梁余荫的心思就简单了许多,皇上的年岁已大了,既下决心立太孙,就几乎没有时间再变革,此时不奉承,又等何时?
苏子籍听到这里,反一激灵!
不对,不对!
皇帝这样,必有蹊跷,要知道就算皇上有这意思,也要经过朝廷的讨论,太子之宝更是非同小可。
要知道,确立国储,正位东宫,授之册宝,明确身份,这是历朝典制之共具,纵然此宝并无实际钤盖之处,但册封授受大宝却是礼制攸关的大事,怎么可能夜里私下授受?
太急,太快了,这非常不正常,更不符合他对老皇帝的认知!
顿时,苏子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