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萧煜一行人已经到了甘州。
这里已经出了关中,站在甘州城外,已经能感受到塞外的寒风凛冽,这里无论是风土人情,都完全和关中不一样。
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哪怕罡风之中,也夹带着几粒黄沙,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从甘州开始,行程已经过了一半,沿着祁连山脉方向,往玉门关而去。
又是大半个月,一行人终于过了玉门关,而从这时候开始,他们才算真正的出塞了。
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萧煜和焉耆国商人摩柯熟悉了不少。
摩柯是个灵醒人,而敢在丝绸之路上做生意的,也没几个笨蛋,而那些智商不够的,早就被掩盖在了黄沙之下。
接触了这么久,摩柯也对萧煜的身份有了个了解。
这下他更加觉得自己当初死皮赖脸跟着萧煜同行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因为萧煜的封地是在西州,那是丝绸之路的必经点,要是现在趁早和萧煜打好关系,那他以后从焉耆国到玉门关,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在摩柯的有心巴结之下,他和萧煜及南城上府众精骑关系突飞猛进,就连之前瞧不起他的校尉,偶尔也会笑着和他聊天。
不过交情归交情,萧煜可不是那种做事不经大脑的人,一路上,他也在不停让人打听摩柯的消息,作为经常出现丝绸之路的人物,摩柯的身份还是很容易调查的。
大部队修整的时候,校尉便开始汇报摩柯的情况。
“问清楚了,摩柯在这条路已经走了几年,而且听说他是焉耆国的贵族,他的叔叔叫摩吉…”
深夜,篝火旁边,萧煜和李铁心并排而坐,而校尉则是恭敬的站在对面,一五一十汇报着自己打听到的情况。
“焉耆国我知道,距离西州不是很远…”这时,李铁心说道。
见萧煜将目光放过来,李铁心便接着道:“焉耆国的相国就叫摩吉,摩吉在焉耆国权势滔天,甚至连国王都忌惮不已。”
“两位最具权势的人争权夺利,焉耆国内已经是混乱不堪,听说前几年,焉耆国国王和西突厥暗中勾结在一起,在丝绸之路上可没少对大唐商队使绊子。”
“你说…如果焉耆国内乱打起来,会不会牵连到西州来?毕竟焉耆国国王和西突厥有勾结,要是他们打起来,战场不可能只在焉耆国…”萧煜突然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吧…焉耆国只是个小国,每年都按时向大唐纳贡,大唐没去理会他们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们还敢来惹我们?”李铁心红唇微张,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也对,在她的意识里,大唐无敌于天下,除了那几个少有的强敌外,其他小国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蝼蚁苟且偷生罢了!
不过,这丫头终究是忘了一句老祖宗的谚语。
比如…天高皇帝远。
这种边陲小城,朝廷对它的影响力已经很小了,别说萧煜,哪怕是天可汗陛下亲临,城中百姓或许也没人搭理。
而且西州局势太复杂了,高昌国,东西突厥,都在四周飘荡,稍不留神,西州就可能会成为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爆的那种。
而且现在距离西州不过百里之远的焉耆国内政不太稳定,随时可能会波及到西州。
一想到这个,萧煜就更加头疼了。
自己仅仅带了一千多精骑,哪怕大唐铁骑再无敌,又怎么可能在那么错综复杂的局面生存下去呢?
这个西州侯,果然不好当啊!
萧煜眯着眼,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知道了摩柯的身份后,再结合一下自身处境,此刻他才发现,摩柯似乎也挺重要的。
如果这个人利用的好,说不定能发挥重大的作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摩柯聊聊。”萧煜对李铁心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
李铁心愕然,“找他聊什么?”
“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哪怕是一棵树,一根草,只要用的好,也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萧煜说着,迈步走了过去。
“萧县侯,等等。”校尉忽然叫住了他。
“嗯?”萧煜扭头。
“您是县侯,天朝重臣,别说一个小小的摩柯,哪怕摩吉亲临,也没资格受到这种待遇!还是让属下的去吧。”校尉恭敬道。
萧煜看了看他,而后又扭头看向李铁心,她也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可校尉的话。
“他说的没错,摩柯身份再高,也只不过是一个胡商而已,你是骑都尉,又是陛下钦封的县侯,所以你的态度必须得强硬一点,不然会丢了天朝上国的脸面。”李铁心淡淡道。
萧煜眼角一抽,他还是低估了等级制度的森严。
在这个时代,无论在哪里,身份都是被规定好的,上下之间必须得遵守规则,萧煜放低身份并不能让别人感到暖心,只会让他们害怕。
既然没办法做到人人平等,那就只能适应这个可耻的社会了。
“行吧。”萧煜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了霸气,“去!叫那个摩柯快点滚过来见本侯!”
这话一出,校尉脸色稍缓,显然这种语气才符合大唐重臣骄傲的风范。
就连李铁心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侯爷就该有侯爷的霸气,区区一个胡商,不值得平等对待。
又走了十几天,队伍到了沙州外。
这里已经是大漠荒原,文明素质落后,而且远离朝廷掌控,除了商队之外,就只有强盗土匪愿意来这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煜总算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境,在这片荒漠之中,处处都透露着荒凉,哪怕艳阳高照,也让人打心底里冒出阵阵凉意。
进入沙漠,因为环境太过恶劣,众人的行军速度只能再次放缓。
夜晚修整时,摩柯坐在篝火旁,干裂的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大人,这还算好的,再往前走一段,那才叫难走呢。”
这几日在萧煜的有心结交之下,摩柯每晚扎营修整之时,都会围过来一起聊天,说些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
萧煜眉头微挑,仰头看向夜空,道:“怎么?后面的路难走吗?”
摩柯轻轻一笑,道:“大人,这里只能算是沙漠的边缘地带,气候还算好的,等入了沙漠的中心,那才叫真正的大风无情,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卷入风沙之中,每年行走在丝绸之路的商队,不知道有多少都被埋葬在了其中,传闻在大漠深处的黄沙底下…可都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