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知廉耻

若说大唐和谁的仇恨最深,那莫过于突厥了。

大唐立国以来,和突厥的战争不下于百次,直到近年,大唐雄风大振,一举将东突厥打散,其中的许多部落就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这布拉德的拔也古部落想必就是那种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他们不敢反抗突利可汗,便只能脱离突厥,然后游离浪荡在外面。

布拉德听见萧煜的问话,脸色有些挣扎犹豫。

萧煜见他似乎有些顾虑,立刻趁热打铁道:“看你之前帮过西州解围的份上,你可以先提一个要求,只要我有能力办到,一定答应,如何?”

布拉德抬起头,直勾勾盯着萧煜,道:“你确定?我也不要求其他,只要你能放我们回去就行。”

萧煜笑了笑,道:“这个可以,我还没凶残到把你们都给杀了,而你们留在西州只会耗费西州的资源,所以放你们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前提是你告诉我想要的答案。”

布拉德沉默下来,脸色犹豫,随后他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回!”

“其实我们助守西州,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贞观七年,唐军大破东突厥,之后突厥内部又开始了内乱,我们不想趟这浑水,于是便举族迁徙…只是西域千里内皆是大漠,玉门关有唐军镇守,我等不敢越界,只能在大漠里徘徊,寻找一处修生养息的地方,最后终于在距离西州百余里处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为了维持生计…我们只能抢丝绸之路上的商队。”

“但是丝绸之路上商队起码要半个月才能碰到一回,几年下来,我们族人饿死、病死皆有,马上就到了灭族的地步。”

“哦?贞观七年到如今也时隔九年,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们部落生存了九年?”萧煜挑眉道。

“贞观八年初,我和往常一样,在丝绸之路上寻找新的猎物…终于,在太阳落山之时,我看到一队商队出现,于是便上前抢夺…可谁曾想到,那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商队,而是唐军的伪装,那队唐军约莫三千人,而我等只不过寥寥数百人,很快,便全军被俘虏。”

“本以为我等会葬身于沙漠之中,谁曾想那主官并没有对我们动手,反而和我们做了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萧煜呼吸都沉重了许多,他有预感,西州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马上就要被他扯下来了。

“很简单,他要我们在西州有难的时候,出动我族全部勇士相助,这些年但凡西州被敌军围攻,我们便会出手,将来犯的敌军击溃…这几年来,我们享受着从西州得来的钱财和食物,再也不愁吃不愁穿,部落也是愈发壮大…”

萧煜皱着眉,而后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年那位唐军主官,应该就是现在的西州刺史沈良吧?”

布拉德脸上露出几分惊奇之色,“你怎么知道?”

萧煜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难怪,为何沈良一直千方百计要赶他走,就连自己斩杀了他那么多心腹,他也不敢利用这件事来对付萧煜。

原来他是害怕,害怕朝廷会派人过来,那样他做过的事就再也兜不住了。

一个刺史,封疆大吏,竟然勾结外族,供养私军为己用,这事要是捅到朝廷,别说杀头,诛九族都不为过!

知道真相后,萧煜反而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句句属实?”

“你以为我堂堂拔也古的勇士,会像你一样不知廉耻,恩将仇报吗?”布拉德扯着嗓子吼道。

“几个月前,在大漠之中企图截杀我们的突厥兵,应该也是你们部落的人吧?”萧煜问道。

布拉德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还是沈良吩咐的?”

“没错。”反正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布拉德索性也豁出去了,“沈良听说长安新派了一位西州侯过来,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因为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西州的秘密,于是沈良就派人找到我们,说想让你们永远葬身在沙漠之中。”

“另外,在数月之前,沈良也曾让我们出手,说和他一起里应外合,将你们歼灭,但是当我们集结在西州城外十里地时,他又派人来说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听到布拉德这话,萧煜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想到,他之前入城的时候,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

也幸亏沈良涵养够高,若是他当真撕破脸皮和萧煜决裂,双方内耗之下,恐怕最后倒霉的还是西州。

萧煜能忍,但是郭鹏却忍不住了。

作为正儿八经的皇城卫兵,他所接受的一切都是如何效忠皇权,像沈良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应该弄死他才对。

特别是一想到在路上差点被这狗官给害死,郭鹏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狗官,企图谋害朝廷官员,目无王法,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萧煜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道:“你急什么?沈良犯下如此大错,自然不可能饶了他,不过这边事还没完,等我处理完了再说。”

郭鹏只好闭上了嘴巴。

“来,我继续问你…”

就在萧煜盘问布拉德的时候,距离西州近千里的大漠中。

李铁心和数百名护卫正步履阑珊地行走在沙漠之中。

本来按照他们的估算,几十里的路程,不过三四天便可赶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再一次遇到了沙尘暴。

现在他们的水和粮食已经全部耗尽,一行人已经有几天未进水粮,现在赶路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坚强的意识。

在沙漠里没有粮食和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大家伙都脸色惨白,眼眶深陷,绝望和恐惧弥漫在整个队伍之中。

“李火长,这还有一点骆驼血,您快喝了吧。”刘叔拿出干瘪的水囊,递给了李铁心。

李铁心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这些日子因为缺水缺粮,所以一路上他们只有杀掉骆驼,喝骆驼血,生吃骆驼肉来补充体力。

“我不渴,还是留着吧。”说不渴那是假的,然而骆驼血的味道太过于腥臭,第一次喝的时候,她还差点吐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真的不想喝这玩意儿。

这几日,李铁心白天晚上都在赶路,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但是她又很害怕自己会一觉不醒,长眠在沙漠之中。

她不怕死,但是在那座孤零零的荒城之中,还有一个人在那里苦苦支撑,需要她的帮助,所以她不能死。

这就是她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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