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帮子大土豪议论纷纷的时候,这个外地商人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鄙人只接受暗标,不接受明价。所以,请各位将所需要的黄草纸数量,以及愿意付出的银钱,写在纸上,装进信封里面。一律是价高者得,童叟无欺。”
“你搞的什么鬼?”梁国宾忽然站起身子,厉声质问那个外地的商人。
那外地商人微微一笑,说:“和各位东主在一起,自然是商量着做买卖,赚大钱的事情哦。”
梁国宾隐约觉得这事应该和李中易有关,可是,李中易如果能够搞来这么便宜又好用的黄草纸,肯定早就得意忘了形,也不至于让他“戏弄”了。
就在梁国宾吃不准的时候,他身边的大豪商,大粮商们,纷纷离开座位,找来各自的帐房,窃窃私语的商量着,究竟要进多少黄草纸的事宜。
“东翁,这黄草纸绝对可以畅销整个中原,甚至包括北边的契丹,南边的大理国。”这时,梁国宾的帐房,小声提醒他的东主。
就在梁国宾迟疑的时候,很多大富商已经写好了信封,让自家的帐房交给那个外地的商人。
李中易悠闲的坐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商人们图利心切的贪婪表现。
李中易在商人们的营地坐了一会儿,始终没人搭理,他索性站起身子,缓步向外面踱去。
三天后,梁国宾气势凌人的带着很多大富豪,来逍遥津找李中易,准备当天就接收他的集市。
同行的还有当天的全部见证人,李中易略微看了眼,包括范质在内,人都到齐了。
“诸位,不是梁某不讲仁义,不过,契约就是契约,人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梁国宾见李中易没有开溜,一颗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当下他得意洋洋的开始说场面话。
李中易只是微笑,却不说话,任由梁国宾去自由发挥一下口才。
“请见证人问话。”梁国宾胜券既然在握,这日进斗金的逍遥津,即将是他的了,志得意满的请范质出来准备交割的事宜。
范质乃是当朝的宰相,等闲难见一面的实权派,跟来的这帮人,也都异常恭敬,不敢有半点失礼。
“咳。”范质轻咳一声,从首位上站起身子,拿出一份见证契约,当众宣读了。
就在范质念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来报,“李都指挥使来了。”
哦,李重进居然亲自来了,梁国宾不由暗暗窃喜,就算范质想暗中偏帮李中易,也没有了机会。
李重进一进门,除了向范质行了礼之外,谁都不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由于李重进的搅局,众人重新见礼,寒暄了好一阵子,这才再次归座。
范质念完契约之后,先问梁国宾:“梁东主,可有异议?”
梁国宾有李重进在场撑腰,自然有峙无恐的点着头,说:“相公所言极是,小人没有异议。”
“李津令,你可有疑义?”范质又问李中易,李中易笑着点头说,“没有。”
“那好……”范质正打算说交割的事项,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陛下驾到。”
“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柴荣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来凑热闹。
得,一帮子人又都赶紧出屋,恭迎柴荣的大驾光临。
李中易跟在人群的后边,略微一瞧,嘿嘿,除了柴荣之外,殿前都点检张永德也来了,赵匡胤也来了,当朝的相公们除了出差在外的,几乎都到齐了。
“嗯,张抱一说,怕有人徇私舞弊。朕也来了兴致,就来了,你们继续吧。”柴荣懒洋洋的坐到了范质刚才的位置上,随意的瞥了眼张永德,抱一是他的字。
在众目睽睽之下,范质轻咳一声,说:“那就开始交割吧,先拿出地契以及财产清单。”
随着范质的一声吩咐,李中易和梁国宾各自拿出了自己的全副家当,摆到了柴荣的面前。
“李无咎,你的三十万石粮食何在?”范质本想暗中帮李中易一把,可惜的是,张永德、李重进都在场,这就没办法明帮了。
李中易先向柴荣拱手作了揖,然后又向诸位相公和枢使行了礼,这才慢腾腾的说:“禀陛下,臣为我大周尽忠,买粮食理所应当,并不想占梁东主的便宜。所以,臣以为,不如取消了契约吧?”
柴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张永德,又瞅了瞅李重进,这才示意范质。
范质平静如水的问梁国宾:“梁东主,你意下如何?”
“不行,我大周乃是礼仪之邦,怎可言而无信呢?”梁国宾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李中易的一番好意。
李中易不动声色又说:“虽是契约,不过,以家人和女子为约,确实有些不太仁义,请问梁公,可否取消此议?”
梁国宾料定李中易是怕了,成心想帮着家人脱难,他还要骑李中易的美妾呢,自然又是一口回绝,“在下不同意毁约。”
李中易点点头,事不过三,加上昨天前几天的那一次机会,老子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任谁都无话可说了。
“那好吧,微臣斗胆,有请陛下和诸位相公,随下官到渡口处一观。”
在柴荣的默认之下,李中易领着满朝的大人物,一起踱到了岸边的高处,
“呀……”有人惊叫出声,柴荣定神一看,却见江面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
“撤顶棚!”李中易忽然扯起吼咙大喊了一嗓子。
“哗哗哗!”顺着顶棚被拆卸下来,装满了黄灿灿粮食的大小船只,简直快要亮瞎了梁国宾的狗眼。
梁国宾也是做老了生意的人,他自然看得出来,如果江上的这千余条大小船只,都装满了粮食,绝对超过三十万石。
范质看了眼前的场景,不由扭头怜悯的望向梁国宾,这个梁国宾也是生意场上的百胜大富豪,没想到,今天居然彻底的栽倒在了李中易的手上,悲剧啊!
李重进忽然插话说:“会不会有诈?”
柴荣面无表情的望着李中易,李中易拱手说:“请随便派人检查,只要不把粮船弄翻了就好。”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粮食,李中易怕个球,只要堵住李重进暗中搞鬼的可能性,梁国宾的家产、奴婢、美妾,就要改换门庭,都归了他李某人。
梁国宾不死心的安排了随行的帐房、掌柜、伙计,嚷嚷着要大规模的抽检。
出乎意料之外,柴荣居然点了头,梁国宾象疯了一样,一连查了近百条粮船,居然每条船的粮食,都只有多的,竟没有少。
范质具有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他大致数了一下粮船的数量,就公开宣称:“一千七百多艘粮船,即使是半载粮食,别说三十万石了,肯定超过五十万石。”
一时间,全场都惊呆了,大家全都注目在李中易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满城的粮商都和我约好了,绝对不可能卖粮食给你的。”梁国宾明明知道大势已去,却开始胡言乱语。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哪来的这么多粮食?”梁贵宾象没头苍蝇一般,咆哮如雷。
柴荣皱紧了眉头,瞥见李重进面色铁青的一片,也就没有吱声。
李中易扫视了全场一周,轻声笑道:“梁东主,和你事先约好不卖粮食的东主们,昨日为了黄草纸,换得最起劲。”
到了这个时候,梁国宾还不知道,他被李中易耍了,那真成了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了。
“你,你是骗子,你骗了我……”梁国宾进入到语无伦次的状态。
李中易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梁东主,在下先后给了你三次机会,主动要求解除契约,你当着陛下的面,又是怎么说的?”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是啊,李无咎确实做到了仁至义尽,机会都给了三次,姓梁的真是自己做孽不想活啊……”
“这个姓李,太狡猾了,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梁国宾跳了进去。唉,梁家的家产全完了。”
“姓李的贰臣真厉害啊,连梁国宾这种狠角色,都输得脱了裤子,不好惹啊……”
现场的大人物众说纷纭,议论不小,可是,他们再看李中易的眼神,却是嫉妒、羡慕、仇恨、畏惧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了一块,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三司使衙门还缺个盐铁副使。”一直面无表情的柴荣,在深深的看了眼李中易之后,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起身领着心有不甘的李重进,另怀鬼胎的张永德,以及诸位相公和枢使们回了城里。
“唉呀呀,李公,小人家里刚好买来几个胡姬,还请赏脸,帮着破个瓜。”
“李公,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做了一些糊涂事,还请你老多多海涵啊。”
“哎哟喂,李公,您还未订亲吧?小人的长女,长得如花似玉……”
一时间,阿谀之词,如同潮水一般,把李中易整个的淹没了。
李中易还用得着这些大豪商,一一作了安抚之后,迈步往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