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中的两大战略目标没能实现,自己到损失近万兵马,对浅水清来说,这无疑是打了一个大败仗。
尽管歼敌极众,但是面对有着无穷无尽兵源的惊虹人来说,再大的损失,他们也能承受,而浅水清却承受不起这样的消耗。鹰扬旗几乎是一战打光了,血风旗也遭遇了自进入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折损,整个铁血镇又恢复到了第一次围剿后的战力水平,尽管浅水清多了一批雇佣兵部队可供使用,但是这支部队毕竟不是他的嫡系,使用起来有着诸多麻烦和挚肘。
别的不说,仅是这次战后的抚恤金,就让浅水清大大放了一把血。尽管西蚩人的物资支援已经送达,但是八万雇佣兵的贪婪胃口就象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怎么填都填不满。照这样下去,有再多的钱也不够砸。
而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梁丘旭这个重要的目标后,铁血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有人坚持继续照原先的做法走下去,继续大打游击战,直到惊虹人受不了,主动放弃围剿,送铁血镇离开为止。
也有人认为目前不宜再战,尽管惊虹军大败而归,但是铁血镇也需要再度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
还有人认为应该立刻发动反攻,全面攻击惊虹城乡各地,让惊虹人的统治雪上加霜。
哪种方法都有其道理,也都有其不足,都有支持者,也都有反对者。但无论如何,短时间内轻松离开惊虹已经不可指望,长期战事的泥沼已显露端倪。而从目前的局势看,败亡的绞索依然悬挂在铁血镇的头上不曾远去。
而最关键的是,浅水清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先去看看我们的战俘吧,也许从他们身上,能掏出点什么好货色来。”
浅水清如此决定。
当天下午,被拉尔等雇佣兵抓来的大批惊虹官员被送进了采桑城内议会厅。
不得不说,雇佣兵们抓肥羊的本领当真个个高明,尽管的寞子欧突袭令雇佣兵们损失惨重,但是这帮家伙对于金钱几乎有着本能般的直觉,任何一个想要从他们身边溜过的官员,哪怕他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服,他们也能一眼认出该人到底是官是兵。
浅水清给士兵的悬赏不过是一个人十个联盟金币,但是给七品以上官员的悬赏可就高得多了。七品以上,一个人价值二百两黄金,四品以上,肉价等于黄金价。人有多重,黄金就有多重。至于梁丘旭本人,更是直接体积算了。在前番承诺过的好处基础上,浅水清会直接命人用黄金打造一个和梁丘旭一样大小的金人加送给雇佣兵,其价值可想而知。
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仅是眼前的这批人,就已经是一笔大价钱,四品以上的官员,每一人至少价值千两黄金以上。数十名大小官员,仅此一项,浅水清就要支付数万两黄金。要不是有赤风婉给他的那笔钱,他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请这帮家伙卖命。
此刻堂下站着的皆是吓得哆哆嗦嗦的惊虹官员,浅水清眉头都不抬一下,直接道:“有骨气的继续站着,没骨气的就跪下。”
一批官员扑通扑通跪下来好几个,大部分的人却依然站立。
浅水清嘴角边撇出一丝冷笑:“难以相信,竟然这么多有骨气的好汉子。对我来说,有骨气的忠臣是最没价值的,全拉出去砍了。”
这话一出,呼啦啦又跪倒一大片,不少人直接哭号起来:“浅将军饶命啊!”
一名依然站立堂前纹丝不动的将军怒目而视:“浅水清!你不要太嚣张了。本人御前指挥使苏冬,你有本事就一刀宰了我,想要老子给你下跪,门都没有!”
浅水清眼皮都不眨一下:“还站着的全拉出去砍了,就从这个苏冬开始,我成全他为主尽忠的愿望。”
片刻之后,苏冬等人的脑袋被放在盘子上捧了过来,一双双怒目依然大眼圆睁。
方虎微微叹息了一声:“死的都是汉子,可惜了。”
“沙场英雄的最终归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你我的尊敬,却不知是值还是不值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沐血也叹息。
浅水清的目光依然阴冷,此时的堂前,已经没有面对浅水清还敢站立的官员了……
“其实,我对诸位大人也没什么恶意,两军征战,各为其主嘛。不过战事既然已经打完,该坐下来谈判的时候还是得谈判,死抗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大家说对不对?”大堂上,浅水清声音悠扬。
“正是正是,浅将军说得是。”
“采桑一战,将军大显神威,我等众人佩服之至。”
一连串的阿谀之词在这刻不要钱的送过来,只换来浅水清淡淡浅笑。
轻抿了一口茶水,浅水清继续道:“说起来,我铁血镇被困在惊虹,也差不多有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浅水清东奔西跑,日子过得很难受啊。其实呢,我是真得很想早点结束战事,回到家乡,可是奈何惊虹的诸位大人盛情难却,大力留客,我浅水清欲走无从,只能一再逗留。但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这一顿惊虹大宴我也实在是吃得够多够饱了。所以本想请贵国君主来我军中坐坐,彼此谈一谈,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劳烦贵主亲自送我们一趟。本来打算得挺好的事,结果却被寞子欧给破坏了,唉,可惜啊。”
一说到寞子欧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火气都上来了。
“寞子欧无德无能,破坏将军和平大计,当真该死。”
“此人贪生怕死,无视我等生命,竟对我等弃之而去,实实是混帐之极。”
“就是,就是,这个寞子欧,明明可以救我们,却偏偏故意置之不理,分明是别有居心!国家有此奸臣,是我国之不幸!”
方虎和沐血等人互相看看,同时摇头苦笑。这大半年来,和他们作战的几乎都是惊虹朝中最出色的人物,难得一下子看见这么多无能官员,胆小怕死的在自己面前中伤他人,到是颇为新鲜。寞子欧为了挽回败局,出生入死,甘冒大险,到了这帮人的嘴里,却成了贪生怕死,国家奸臣了。不过也难怪他们如此痛恨,毕竟抛弃他们的,也正是寞子欧。
浅水清好整以暇道:“唉,所以说,好好的和平大计,就被寞子欧给破坏了,我也心中不甘啊。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堂下立刻有人站了起来,高声叫道:“请浅将军放心。若浅将军相信我等,放我等归朝,我等愿向国主请命,打开边防,放将军回天风。”
“对对对,将军大可以放我等归朝,我们定会为将军说项的。”
一大群人纷纷抓住这难得机会叫道。
浅水清吃吃笑了起来:“的确是不错的主意。其实,我就杀了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如果真放了你们,你们若能在梁丘旭身边为我铁血镇说上几句好话,到也不错。不过问题是,如果我就这么放大家回去……贵国皇帝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认为我浅水清和诸位在私下有了什么密谋呢?所以要放众位,也总需有个好借口才行啊。”
那帮官员一听浅水清这么说,一个个都象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有人立刻高叫道:“若是如此,请将军尽可放心。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只要将军及时放走我们,对外不言,陛下决不会知道我等被俘之事。我等在场诸位自会订立攻守同盟,绝不泄露此间事。”
浅水清点点头:“到也是个办法,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梁丘旭自然不会知道。不过可惜啊,这么好的主意,我不喜欢。”
浅水清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士兵冲上去,把那出此主意的官员拉出去砍了脑袋。
听着外面那戛然而止的惨呼声,一众官员吓得全变了脸色。浅水清这一手笑里藏刀,真正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浅水清一如既往的笑咪咪道:“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有来有往。诸位大人既然来了我这坐客,我本人又为此花了大本钱,那多少就得收回些成本。刚才死掉的家伙红口白牙,一点好处都不给,就让本将军放了他,岂不是视我铁血镇死难将士如无物?不能为我铁血镇将士考虑者,你们说他回去之后,又怎么可能为我说好话呢?如此之人,到不如砍了省事。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浅将军所言甚是。此人当真该死之至。”
言多必失,这刻连迎合声都小了许多。
还是水中棠冷冷道:“我看啊,众位大人也不用费事了。你们要想活着回去,其实也简单。只要做到两件事就可以。一:在这份声明梁丘旭无德的通告上签字画押,二:命你们的家人,送来一定的酬金。如此一来,你们就都可以回去了。大家看怎么样?”
众官员听得面面相觑,赎金一事到还好说,可这声明梁丘旭无德的通告……浅水清这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活着回去,也要受控于浅水清之手了。难怪这个家伙这么大方,感情他早有预谋。
“怎么?都不情愿?”水中棠冷笑着抖了抖手里的一叠通告道:“既然都不情愿,我铁血镇也养不起大家。浅督,我看,就让他们步前面几位有骨气的大人的后尘吧。咱们也好省点米粮。”
“不,不,不,我们情愿!我们情愿!”一大批官员吓得纷纷高叫起来,此时此刻,终归是保命要紧。
水中棠冷笑道:“你们放心,其实我们也不会要你们为我们做什么。说起来,也不过是防个万一。将来我铁血镇或许会有需要用到诸位大人的地方,到时候,只要诸位大人高抬贵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可以了。比如说,将来贵国再度围剿我部时,我们想要一些关于贵**事动向的信息,这些内容就可以由诸位提供。再比如说,如果某天我们需要经过哪位大人的属地,就要请大人们高抬贵手,予以放行。再如果某天贵国国主突然起了逐客之念,不再想留我们铁血镇在此,却偏偏朝中阻力重重,诸位大人也可以跟着帮个腔,说句好话,避免节外生枝。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跟我们作对,我们就不会找诸位大人的麻烦,你们看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批人尽皆点头。他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了。
水中棠随即把通告发下去,每人一张,各自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这通告上面几乎搜集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梁丘旭,指称其丧行辱德,无能害国。如今众官员在上面签了字,按上手印,就算彻底跑不掉了。
把这件事做完,众官员互相看看,同声叹了口气,知道这次算是彻底被浅水清逼上了贼船,他们如今只能期盼浅水清好好活下去,可别被梁丘旭给抓住,否则这些东西一旦暴光,那就真叫惨透了。
收回通告后,水中棠低声问:“浅督,关于赎金一事,你觉得索要多少比较好一些?”
浅水清站了起来,看都不看堂下众官一眼,冷冷道:“赎金一事,本着自愿原则进行。谁愿意拿出来多少,我浅水清都不强求。”
此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
不过下面浅水清又冒出一句话,险险逼得所有人吐血。浅水清对水中棠道:“把他们全部分开,各自写下愿意交纳的赎金。把交得最少的三个拉出去砍了,其余人立刻放走,至于是怎么逃离的,谎话让他们自己编,我铁血镇配合即可。”
“遵命!”水中棠压着笑回答。一众官员全吓得瘫软在地。
浅水清敲诈有道,有这么一句话在,谁也不敢少交赎金,真正是有多少家底都得拿出来,惟恐成为最少的三人之一。
暗地里,浅水清却偷偷对水中棠道:“别真杀,杀一个就少一份赎金,刚刚杀那几个,都已经心疼死我了。”
水中棠哭笑不得。
尽管浅水清为这批官员支付给雇佣兵们大量的报酬,但不得不说,封建时代,利润永远是做老板的拿大头。当那一笔笔赎金数字呈递到浅水清的面前时,连他都不得不叹息:“我自以为我浅水清当初在东部搜刮已经算够狠得了,没想到这帮混蛋,一个个都是贪污有道啊。在这方面,他们是老师,我浅水清才是学生啊。中棠你看看,一个小小的五品参议,竟然能拿出三万两白银,珠宝玉石四箱,真正是令人叹服啊!”
“怕是倾家荡产啦。”水中棠叹息。
“我管他是倾家荡产还是九牛一毛。没了钱更好,他们就得更加发狠地去剥削。对我们来说,惊虹现在是****越多越好啊。”
“那是,老话说的不假,敌人的奸臣佞臣,就是我们的大贤大良。”
“可敌人的能臣忠臣就是我们的麻烦祸水啊。”
“比如那个寞子欧……”
“放心吧中棠,寞子欧已经蹦达不了几天了。”浅水清淡淡道:“这个人早被我为他种下了生死符,能活着都属运气了。”
是日夜,大批的惊虹官员就这样被浅水清释放,尽管名义上,浅水清打了一场一无所获的战争,但暗地里,浅水清却通过他凶狠的敲诈手段,为自己再度聚敛起大批的钱财。自进入惊虹以来,浅水清别的收获没有,惟在一个钱字上的收获,几乎要够买下一个国家了。
而这,也正是浅水清能在这片土地上纵横的最大凭依……
这一天,遥远的枫国,姬若紫终于睁开沉睡了整整12天的双眼,重新焕发出动人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