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她手中的蛊虫不多,虽然她看的书上有类似蛊虫的描述,可毕竟不曾亲眼见过,时落无法肯定吃掉虚影身体的便是书上描述的蛊虫。
“他死了多久?”唐强又仔细看了一番,尸首上没有蛊虫的痕迹,他转而问法医。
“两个小时。”法医肯定地说,只是他眼中更多是迷茫不解,法医从业有二十年,他从未见过仅仅两个小时就剩下骨头跟一张皮的尸首,且皮肤还是完好无损,皮下跟骨头更是不见一丝血迹。
“唐队长,我想请我的老师过来看看,不知可不可以?”法医问。
“等时大师处理完,若是郝医生还需要请老师过来,我不反对。”唐强强调,“不过郝医生跟你的老师需得保密。”
这事早在唐强来之前就已经传开了,不过上头下了命令,这事不能再往外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这是当然。”法医说。
唐强又问时落,“时大师,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时落出了棚子,她看向广场上不安的村民,不少村民垂头叹气,也有抱头痛哭的。
他们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唐强觉得鼻子有些酸,他点头,“好。”
半个小时后,还留在村里的所有村民都集中在广场上。
正如唐强所言,村里剩下的只有不到四百个人,大多数都是舍不得离开家的老人,也有无法抛下老人离开的中年人跟少许年轻人。
“唐队长,您说的大师来了没有?我们不想死啊,太可怕了。”从家里赶来的村民伸长了脖子到处看。
未免村民又偷跑,唐强接时落之前跟村民透了底。
“这位便是时大师。”唐强介绍时候,而后又提了欧阳晨,“时大师虽然年轻,却救过许多人,时大师是我最尊敬的天师,诸位请安静,听时大师的话,大师让你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争取能尽早找出凶手,这样大家都能逃出生天。”
村民不太信任时落,议论声越发大了,有的甚至开始谴责唐强。
“唐队长,我们是信了你的话才没有走的,结果你就找来一个小姑娘,她成年了吗?你别不是在糊弄我们吧?”这是个中年男人,他唾沫横飞地说:“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留在村里。”
而后扯着妻子就要走。
中年男人一动,其他村民也跟着不安。
“大家静一静。”唐强能理解村民,死亡的镰刀就悬在他们头上,随时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等待死亡是最可怕的。
唐强说话时,已经陆续有村民离开了队伍,想要离开。
唐强拿着喇叭,声音穿透大半个村子,“你们现在就是走了,也无济于事,不瞒你们说,那要命的东西早在你们一些人的身体里了,不管你们逃到哪里,若病发,等待你们的也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而且是极为痛苦的死去,你们与其现在离开,不如再稍微等个把小时,让时大师帮你们看一下。”
要走的村民不为所动。
唐强又是深深一叹,他下一句话极大声,“你我都清楚,结果不会更差了。”
有明事理的村民觉得唐强的话也在理。
唐强吸了口气,指着角落里的棚子,“那就是个例子,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还有许多跑了,照样死在外头的。”
要走的村民停下脚,几个胆小的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
虽然人活着,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可能活着,谁不愿意活下去?
方才要走的中年男人又大声反驳,“唐队长,你说那害人多的东西已经在我们有的人的身体里,那万一我身体里没有,跟有的在一起,被传染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在人心浮动的时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起极大的反应。
许多村民忙警惕地看向周围。
眼看要引起骚乱,唐强重重拍了一下喇叭,肯定地说:“那东西不会传染,你们看到了,过去两个月里,死者不少,可他们的家人都好好的。”
唐强这话安抚住了村民。
站在唐强身侧的村长接过唐强手里的喇叭,村长这段日子憔悴许多,他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喊,“大家伙儿都别走了,唐队长说得对,你们走了又有啥用?肚子里真要有东西,到哪都是个死字,我知道有的人想去外头大城市的医院检查,可一个月前市里医院的医生都来给你们检查过了,机器查不出身体的问题,市里医院的医生都跟我说了,你去大城市,那机器也是一样的,都查不出来,你们都听我的,老老实实坐着,让,让大师挨个给你们看。”
话落,村长头一个走到时落面前,“小师父,他们不信,我信你,你给我看看。”
事实上,村长也不怎么信时落,可他只能这样说,这样说了才能稳住村民的情绪。
时落自是不在乎村长如何想,她先打量了一番村长的脸色,而后朝村长伸出手。
村长本能地往后退。
欧阳晨不知何时来到村长身后,他抬手,手掌覆在村长的后背,将村长又推回了时落面前,欧阳晨温声说:“村长别怕,时大师肯定能救你。”
村长讨好地朝时落笑笑,“谢谢大师。”
时落面无表情地点头,再次朝村长伸出手,“手。”
村长慢慢伸出手,手有些颤抖。
时落按住村长的手腕内关,细细输送一丝灵力。
“我也来。”若光靠时落一人,三四百人要耗费时落全身灵力,欧阳晨灵力不如时落,不过他能筛选出身体无异样的。
唐强正要将村民分成两队,只是许多村民却自发走到欧阳晨面前。
在村民眼里,欧阳晨比时落年长,又是男人,更可靠些。
时落很快收回手,他对村长说:“你无碍。”
村长没听懂。
唐强在一旁解释,“时大师的意思是村长你是安全的。”
“真的?”村长激动的脸皮都在抽动,“我不会死?我真的不会死?”
村长喜极而泣。
他其实已经私下跟家人安排好了后事。
“既然时大师说你没事,那就肯定没事,村长,你大可放心。”唐强再三肯定。
村长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时落的手,使劲晃了晃,“大师,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谢谢,谢谢。”
屈浩忙过来,他笑着拿开村长的胳膊,“村长,不用客气。”
村长心口堵着的一口气总算是顺了,他整个人看着瞬间精神许多,语气都轻快了些,村长招呼身后的人,“你们都过来,让大师给你们把把脉,有事咱们治病,没事咱们也能放心,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村民将信将疑地上前。
直到时落握住第六个人的手腕内关,她倏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中年妇人。
“怎,怎么了?”中年妇人本能想抽回手。
却被时落抓住。
时落没说话,干脆将妇人的手翻转过来,她指尖一划,妇人除了大拇指外,其余四个手指指腹瞬间被割破,血线冒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妇人后知后觉地觉得指腹有些疼,她用力将手往外抽,只是时落的手跟铁钳似的,妇人急了,她尖叫,“你干什么要割破我的手,你放开我!”
听到动静,唐强快步过来。
“时大师,她体内有虫子?”唐强焦急地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稳住其他人。”时落扫了一眼后头。
妇人的尖叫引得其他人注意,村民一股脑涌了过来。
唐强忙吩咐手下,拦住逐渐疯狂的村民。
时落的注意都在妇人身上,她掏出驱蛊丹。
时落虽会灭蛊咒,不过这回与贺家祖坟中放置的蛊虫不同,这蛊虫在人体内,若是贸然使用灭蛊咒,极易惹得蛊虫暴躁,继而更快吞噬人的性命。
“吃了。”
妇人害怕,“这,这是什么?”
“吃。”便是她说,村民也不懂,时落并不解释,只催促妇人,“若你想活下来,便吃了它。”
这句话刺激了妇人,她一把抓住丹药,扔进嘴里。
而后哀求地看时落,“是不是我吃了,就没事了?”
时落再次将灵力输入妇人体内,催化丹药。
“会有些疼,忍住。”时落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珠子冒了出来。
便是普通村民,也能瞬间闻出一股极好闻的味道。
屈浩听明旬说过,落落的血极为珍贵。
“落落,你把伤口割的太大了。”屈浩从背包里取出一次性消毒碘伏跟创可贴,打算随时替时落消毒伤口。
“我不疼。”时落安慰屈浩。
血冒出来更多了,屈浩忙伸手,接住时落手上滴下来的血珠子。
落落的血珍贵,不能被有心之人拿走。
两人对面,妇人突然痛叫,她未受伤的手捂着心口,“疼,我心口疼,太疼了。”
下一刻,妇人整个人歪倒在地,捂着心口不停地打滚。
妇人的丈夫心疼地扶着妻子,他质问时落,“你给我婆娘吃了什么?她怎么疼成这样?”
妇人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头一歪,往外吐了一口血来。
原本该红色的血却泛着隐隐的黑。
“虫子,有虫子!”离的近的人看到妇人吐出来的这口血里竟然有蠕动的虫子。
“好多虫子!”
妇人的丈夫也被这一幕吓住了,他飞快地缩回手,扔下妻子,整个人往后跳,还不停地拍打着衣服,生怕有虫子爬到他身上。
“还有手,你们看她手上,也有虫子爬出来。”眼神好的村民又看到妇人手上被割破的地方爬出一只只黑色小虫子。
这些虫子蚂蚁一般大小,天色暗沉,少有人会注意。
妇人顾不得疼了,她身体飞快地往后挪,更是不停地用受伤的手指拍打地面,她朝时落求救,“救我,救救我。”
“按住她。”时落说。
唐强上前,单手制住妇人。
“用力拍打她后背。”
妇人再吐出一口血。
蛊虫飞快地从妇人的血里爬出来,它们没有停顿,直朝时落的脚边爬。
眼看无数黑色虫子就要爬到时落脚边,屈浩抬脚就想踩。
时落却将屈浩扯开,她取出一道符,甩了一下,符纸自燃,时落将燃烧的符纸仍向虫子。
一阵嘶嘶响,随即一股恶臭散开。
须臾,符箓燃烧殆尽,上百只小虫子被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