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可为仇亦可为亲

第205章 可为仇亦可为亲

眼界不同,带来的收益也不同。

宁远县令官虽微,但看人看事的眼界却宏大,他也懂有矿的好处,自己难以开采,就要求助一条大腿来才行。

李穹就是看中的大粗腿。

果然李穹也没让他失望,合四县并入宁远,宁远县升府,县令也升任府台。

划归四县进来,为的是人口。

山区哪有那么多常住户,更不用提更多的是各本地族裔,他们与汉人分江而居,金沙江左是他们的族地,有苗、傣、白、纳西等;

江右是汉人地,至李穹来时,人口不过三万。

并了附近的西昌、冕宁、盐源、昭觉四县后,堪堪有了十万丁。

人口有了,才好发展,而且有些地名你一听就知道它的特色。

盐源便是如此,此地产盐,品质极佳。

李穹在宁远府住下就不走了,皇后也不急,她也住下不走,走的只能是仇和,留下五百人做护卫,继续带着人马爬山去。

古城、古道、古镇,李穹一连几天看了个遍,又过了江去看看苗人生活的地方,等着云南提督终于带着一支现招募来的民工队后,才大手一挥先建一个大的码头再说。

宁远水系之多令人咂舌,金沙江与雅砻江在此会合成雅江,又分出安宁河、三源河、大河三个支流水系,本地农业竟然十分昌盛,尤其是下面的一个米易乡,竟然是一年三熟,怪不得叫做米易呢。

提督对李穹并县升府毫无异议,但就是不准它自治,被李穹看中的地方必定是个聚宝盆,岂可轻易弃之。

“你不给我,你发展不来。”

李穹威逼利诱,提督寸步不让:“归成您的食邑都行,就是不许他自治,我集全滇南之力给它还不行?”

“免他三年税如何?给他累积些财力。”

“免五年!但您所有产业我滇南要入一股。”

两个人就在县衙里扯皮,提督也早就看明白了李穹,这位不是好说话,是他能给伱讲理,但你要先不讲理了,他会换个礼数对你。

“王爷,满天下能如此对您的提督,您还能找出第二个来,我退位让贤。滇南贫苦,好容易有了一块您能看中的聚宝盆,岂能让他飞了,您可怜可怜我滇南的百姓吧。”

皇后一贯是李穹在哪她在哪,李穹见谁她见谁,就隔着一块屏风听着,好好的展示了她的存在。

司马昭之心呀,妙玉懒得陪她了,晚上看住了王爷就好,不信你敢白日宣淫。

听到了这里时,皇后发了话:“雨农,你常说以点带面,我如今也有了些心得。既然宁远能有作为支点的价值,不如将它按你说过的特区来对待。”

最没存在感的新宁远知府还穿着他的七品官服坐那儿左右观瞧,没他说话的地方,但能许他列席听听,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现在又听皇后说什么特区的事,他的心里呀比金沙江水翻腾的还厉害。

我就说自己没猜错,瞧见了没,楚国夫人亲自下场替主公圆场,这不是琴瑟和鸣还能是什么?

我家主公威武!

连皇后都对他倾心一片,怹老人家的后宫底蕴堪比皇宫!

我得帮衬一把楚国夫人,兰芳人才济济,自己要是想出人头地,不走这条路怕是不行。

想到了此处,不顾正在问特区是何意的提督,他赔着笑插了一句话:“楚国夫人所言极是,下官顿开茅塞,倒是有了一点心得,宁远地处滇南、巴蜀交界,可说是能左右迎合。以点带面,若只带一个滇南,还是有些小用了;若能以宁府再带动巴蜀来投,以水运接连滇、蜀两省,北又能与渝州相连,西又能防住吐蕃...”

“你到底想说什么?!”提督不耐起来。

皇后在屏风后发话:“让他说完。”

押对了宝的宁远知府干脆亮出了底牌:“下官的意思是,不如将宁远府再升一格,改为西康专区如何?”

李穹诧异的看过去,西康原是有一个省的,犹如察哈尔、热河一般,虽然面积不大,但都是地处要冲。

而原来的西康首府是在康定,离着宁远十万八千里呢,这位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呢?

要说宁远还真是离着波密不远了,要不是如此,李穹也不会走这条路,就是要擦着吐蕃的边绕一圈去西海,为将来做好准备。

提督一时语塞,转念一想,忽然喜笑颜开:“好好好!就这样最好,我滇南舍出去几县并入西康,算作嫁妆好了!但西康要有我滇南最少三成的股本。”

他才舍出去几县,巴蜀可是要挥泪大甩卖出去几十县,能占三成股本,滇南不亏。

李穹有些拿捏不定,他还是看好康定,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这曲子一想起来就浑身发麻,让人心向神往。

皇后懵然无知了,她虽是渝州女儿,但除了家门口,她也就是“跟”着李穹后才见识了许多的地方,吐蕃在哪儿她都未必能知道,更不了解所谓的西康意义何在。

出于女人的本能,她直觉多占块地总归是好的,刚想答应下来,不知何时进来的妙玉,猛地按住了她的手。

她一晃神的功夫,妙玉先张了口:“西陲安康,这个名字寓意好。王爷,妾身也是皇室女,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来说,妾身要一块食邑不算过分,这西康我要了。”

皇后的眼眉竖了起来,妙玉浑然不惧,冲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思是分你两成,才让气鼓鼓的皇后没当场发作。

“为何要抢?”皇后压低了声音问妙玉。

“您压不住此地,他又没个空,咱家只能我来了。”

一句咱家,让皇后心缝里灌满了蜜汁,佯装嗔怒的说她:“谁给你通风报的信,半路截我的买卖。我怎么就压不住一个西康了?”

“您有了渝州,家里的规矩不能多吃多占。”妙玉云淡风轻哄骗好了皇后,心内嗤笑她如今真是情深无脑,这么要紧的要冲,怎么能给你个半路的露水姻缘,何况你还没达成心愿呢,我岂能坐视不理。

妙玉的猛然插话,惊了宁远府台一身的冷汗,造次了造次了呀,后宫之中岂有不争斗的道理,自己还是白活了几十年。

云南提督不管那么多,爱谁谁,不耽误我发财就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交割那几县,这边事体繁多,早日步入正轨才好。”

李穹以为妙玉不想被外人插手自家事,倒没多在意,妙玉想要就给她,要说三后之中,最亏的也是她。

刨去兰芳不说,黛玉有夷州,宝钗有乐浪,连探春都有热河,就她只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紫微阁,能生发的属地确实为空。

“给你也行。”自己的女人自己疼吧,李穹只好顺水推舟:“但你得自食其力,家里的规矩便是如此,政务法规你们不能插手,除此之外看你们的本事了。”

妙玉在屏风后盈盈蹲身,喜笑颜开的道了声谢,然后退出了后堂。

“抱琴,快给我父那里去信,请他老人家出山,将他的旧部全都送来此处,并告知西康省的事。”

传消息的是小密探柳五儿,出主意的自然是抱琴了。

“要不要也给贾家大小姐那里传个信,让她吹吹枕边风?”

“怎么说?”

“抢了人家的地盘,总得给些好处不是。”

“最多一成,还是给我那窝囊的皇帝叔叔的。”

跟出来的皇后鼻孔哼了一声:“他窝囊,那我就不窝囊了?”

妙玉转过身:“又不是他家的人了,与您何关?倒是您要赶紧启程赴渝州才好,您都听见了,各凭本事。”

话里有话,偏皇后受用,微笑起来:“别您呀您的了,我娘家姓陈,闺名一个端字。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如何?”

抱琴往后退了一步,这话她可不敢接,自己可没少给这位“姐姐”磕头,猛然间接受不来。

妙玉想了想:“倒也使得,但要在您就位楚国夫人后,还要楚国世子拜了义父再说。”

义父?

皇后莞尔,点了点头,带着她的随从留下一阵香风飘然而去。

抱琴等她走的远了才问:“这就答应了?王爷那里要是不从怎么办?”

妙玉娇笑:“用不着你我担心,这位陈姐姐要是连床帏之事都搞不明白,活该她被正元帝弃之。还是先办咱们的事要紧,她的事,我自与黛玉她们去说。”

抱琴巴不得不沾这件事,自去联络义忠郡王在妙玉身边的人手。

宁远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连河对岸的土司们都结伴天天来访,都知道了要设一个西康省,这对宁远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谁不想要趁机发展一下自己。

益州提督终于在半个月后气冲冲的来访,结果一进屋就傻了眼,等着他的不是李穹,而是他的老恩主,义忠郡王。

义忠郡王年青时,可是没少培养自己的人手,他那时可是太子,谁不想着攀附上他,日后便是从龙之臣。

笑嘻嘻看着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的益州提督,义忠指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带了郡县图没?”

“回老王爷的话,带来了。”

“拿来吧。”

“诶!”

毕恭毕敬的自随从手里拿过来益州郡县图,双手交给了义忠老郡王。

义忠郡王却不看,放在了一旁。

益州提督会意,示意随从人等退下。

老郡王这才开口:“守期,你们严家三国有位祖上,你还记得否?”

益州提督严守期起身抱拳:“汉巴郡将军严颜正是我家祖上。”

“严子独何贤,谈笑傲碪几。东坡先生对汝家先祖推崇备至,你可知是为何?”

严守期不得不回:“刘先主用孔明谋取益州乃是不义,唯我家先祖力战不降,后与刘先主约定不取刘益州一家老小性命,方才肯降。”

老郡王指指严守期:“如今这事轮到你了。李穹此子有夺天的造化,却不肯步前人的后尘,所以他不起兵峰来夺你的益州。你是顺应时局免除益州百姓一场兵灾,还是要与李穹为敌去保那位帝星昏暗的帝王?”

严守期苦闷而言:“非是守期看不清局势,大明三百来年的国运已经走到了头,不如此也出现不来三夺皇位的荒唐事。可我益州一直是想与兰芳交好的呀,他怎能夺我数十县而新立一省?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欺负你?”义忠郡王嗤笑起来:“你算哪根葱,他欺负的从来都是朱家的人!”

指指自己胸口:“老夫隐姓埋名二十几载,还不是被他一朝成擒?那忠顺,还有原四王,谁不是苦心经营几代人,全被他给搅和的一败涂地?这笔账我们都不去与他算,你算个什么?”

严守期不能语,要说有仇,这些人才是仇深似海,可偏偏就是这些苦主,非但不记仇,还明里暗里帮着李穹反自己的天下,这也是国运到头的预兆吧。

“你何时能把这件事琢磨明白了,中书省有你一个位子。”

“诶,下官回去好好地琢磨。”

“来都来了,着急回去做什么。”义忠笑的像极了无赖:“西康缺官儿,你夹袋里有什么像样的人,都拿出来吧。”

“是,谨遵王命。”

“严家也是蜀地望族,子弟们有成器的送来西王后这里,她有大用。”

严守期望向义忠,西王后是?

“我家的大女,嫁给李穹做王后,可怜她到今天才有了一块地,你还不愿意。”

到此时,严守期方才醒悟,原来是小郡主兰芳的王后朱家的妙玉要来西康。

“还请老主请王后见下官一面,蜀地民风民情,下官还是几分心得,愿尽数言之。”

义忠老郡王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吗!西康新立,非但对益州无害,还能对益州大大有益,日后你就会明白的。走,老夫带你去看看新建的码头去,他们都在那里忙活,只有我等着你骂人。”

严守期连说不敢,跟在了老郡王身后,安步当车去了新建的雅江码头。

李穹果然在此处,头戴着斗笠,身披着蓑衣,光着双腿踩在水里与一众人绞动一个绞盘。

严提督抬首看了过去,义忠叹了一声:“铁索吊桥,两岸开合,行大船时吊起来,平时放平了过车马行人,老夫初看时吓了一跳,实在想不到还能有如此的手段。守期,天下变了。”

严守期看着对岸一艘蒸汽船冒着黑烟在拉另一条的铁索过江,心内感叹,确实变了,要搁以往想修这么一座桥,不说靡费几何,便是想防住江水不冲垮桥墩都要费尽了心思。

可如今,只要那胳膊粗细的铁索拉住桥身,这桥就能飞渡两岸,背后要没有铸铁的高超技艺,想出来也不敢如此。

变吧,变吧!你们姓朱的都不在乎,我一个姓严的操哪门子心。

“老严!”放下手里活的李穹趟着水走了过来:“看见对岸那几座山了吗?”

“自然看的清楚。那里亲王想要做什么?”

“那全是矿山,上等的铁矿山。”

“什么?!”严守期扭头看向老郡王,义忠冲他笑了笑。

原来好处近在眼前呀!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