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府。
展玉泉有些志得意满。
当年汉王朱高煦监国理政,举办品鉴会。
也正是那次品鉴会,朝廷改革了盐税制度,一众富商巨贾纷纷豪掷千金争抢某地的食盐经销权与代理权。
汪福光豪掷千金,打下扬州。
王文显别出心裁,夺走应天。
而他展玉泉则标新立异,拿下了北京。
要知道当时大明王朝的京师可是在应天,北京也还不叫北京,而是叫北平。
虽然说一直都有传闻,永乐皇帝准备迁都北平,但也仅仅只是传闻罢了,并没有任何实证。
不过展玉泉本身就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所以他掏空了家底,选择搏上了一把。
事实证明,展玉泉当真赌对了。
朝廷果真迁都北平,将其定为大明新都!
而展玉泉这个北平食盐经销商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了京师里面炙手可热的富商巨贾!
此外,早在朝廷迁都北平之前,汉王朱高煦就曾坐镇北平多年,在这期间展玉泉仅仅追随汉王爷的脚步,掏空家底支持汉王爷发展工商业,也是从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如今汉王爷摇身一变成为当朝储君,不久后又直接即位称帝,成为了大明武德皇帝!
先前所有投资,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哪怕展玉泉因为商人的身份,不能面见皇帝陛下,但是仅凭这份过往旧情,谁都得高看他展玉泉两眼,就连锦衣卫指挥使聂兴聂使尊,也是展玉泉的好友。
得益于当年的远见卓识,这些年来,展玉泉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早就积累了雄厚家财。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选择追随汉王朱高煦,绝对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只是前不久太子爷朱高煦号召他们前去南直隶发展工商业,展玉泉带着北方商团杀向南直隶,却遭遇到了南方商贾的拼死抵制,哪怕最后南京户部尚书周忱出面调解,双方选择合作共赢模式,却也是难免生出一些矛盾嫌隙。
因此展玉泉就很是不爽了,索性直接撤资回到了北京,懒得更那些蠢货一般见识。
老子响应太子爷的号召,自己贴钱贴技术贴经验,不远万里地来到南方,帮你发展工商业,可是你们这些蠢货却因为一些蝇头小利,百般抵制刁难,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这种不公正待遇,加上还是自己贴钱贴人,展玉泉哪里还能忍?
再者他现在年纪也大了,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积攒下了雄厚家财,展玉泉也没了继续折腾的心思。
现在他就想安度晚年,培养出几个杰出子弟参加科考,改变老展家世代商贾的卑贱命运。
当年他购买食盐经销权获得了一个名额,可以举荐族内杰出子弟进入国子监求学甚至参加科考。
只是那孩子不成器啊,学识才华这些好的半点没有学到,游手好闲、附庸风雅这些毛病倒是学了个精通,以致于连乡试都没考过,白白浪费了这个名额。
所以展玉泉决定斥重金聘请教书先生,与他们一起亲自教导族内子弟,就算是拿钱开路砸也要砸出来一个官儿。
只有族内子弟入朝为官,老展家才有可能改变家族命运,不必世世代代做个卑贱商贾!
正当他畅享美好未来的时候,展府管家却匆匆走了进来。
“老爷,出事了。”
“西城刘家、东城宋家、南城张家……他们全都过来了,求见老爷!”
听到这话,展玉泉眉头一皱。
这几家都是京师里面的大商贾,不是卖粮食米面的,就是卖酒水开酒楼的,虽然身家不比他展玉泉,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因为大明王朝士农工商阶级分明,所以各自都有各自的圈子。
展玉泉这位北京食盐经销商,无疑成了京圈商贾的主心骨,一众商贾时常会聚在一起叙旧,商量一下互相合作的事情,也算是酒肉朋友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些家伙不请自来,突然登门求见,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展玉泉来不及多想,当即让管家把人请了进来。
一众商贾见到了展玉泉,立马就焦急不安地哭诉了起来。
“展兄弟,这次你可得救救我们啊!”
“对啊展大哥,那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等商贾地位卑贱,这次只怕要被逼死了!”
见此情形,展玉泉有些发懵,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这些商贾纷纷取出了密信纸条,展玉泉看过之后,当即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混账!这是什么人出的阴损主意,简直就是要把你们往绝路上逼啊!”
他们竟然让所有商铺全部关门歇业,以此对抗朝廷的新政!
这他么地开什么玩笑?
朝廷推行新政,那是皇帝陛下的意志!
你们官员缙绅自个儿跟皇帝陛下争斗,非要拉上我们这些商贾做什么?
商贾地位卑贱,虽然是有大量金钱,但却没有任何的地位。
这就导致商贾只能依附于权贵身后辛苦奔忙,大半的利润也全都进了权贵的囊中。
说白了,商贾在权贵眼里,就是帮他们赚钱的钱袋子,工具人!
展玉泉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了眼下局势,一张脸瞬间黑了下来。
“诸位,此事你们绝不可参与其中!”
“一旦你们真这么做了,那绝对会触怒皇帝陛下,到时候皇帝陛下派出了锦衣卫捉拿你们,那些权贵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们,肯定不会为了你们与皇帝陛下爆发激烈冲突!”
“再者商贾在那些权贵眼中不过是钱袋子罢了,就算舍弃了一批,再扶持一批就好了,所以你们要是卷入了这场争斗,那绝对会沦为牺牲品,必死无疑,甚至还会累及子孙!”
听到展玉泉这话,一众商贾更是慌了手脚。
这些道理他们何尝不懂,但是现在背后恩主已经下令,他们要是不按照命令行事,那也会得罪背后的恩主权贵啊,同样会招来横祸!
这就是商贾的悲哀之处!
别看他们平日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地位卑贱始终是他们最致命的缺点!
一旦被他人给盯上,或者说得罪背后恩主权贵,那他们就会沦为可悲的替罪羊、牺牲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玉泉恨到了极点,他何尝不想改变商贾卑贱的现状,不然他也不会一门心思地培养族内子弟参加科考了。
“展大哥,我们现在如何是好啊?!”
“现在你们要做出抉择,是相信皇帝陛下,还是相信你们背后的权贵!”
展玉泉咬了咬牙,看向一众商贾。
“要是相信皇帝陛下,那你们至少还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