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贵宾阁。<-》
崔方虎将陈汐和贝灵带领此地之后,就匆匆而去,身为崔氏高层之一,在祭祖大典时,他必须参加了。
空阔华贵的大殿中,只剩下陈汐和贝灵二人。
陈汐端着一杯茶,默默品茗,心中却在回忆着从进入崔氏府邸之后的所有细节。
“我……”一旁,贝灵犹豫许久,难以启齿。
从进入贵宾阁之后,这个清冷如冰的女人仿似就有心事一般,此时见她这般模样,陈汐不由微笑道,“此间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贝灵樱唇边掀起一抹自嘲,半响才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总感觉青凝变化太快了,让我感到很陌生。”
“她的确变了。”
陈汐点头道,“想想也对,才十一二岁,就历经如此多磨难,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般。”
贝灵抬头,凝视着陈汐,突然道:“那你有没有感觉,进入这紫罗城之后,其实有没有咱们两人都一样。”
陈汐怔了怔,沉默不言,这也是刚才他所思考的问题所在。
就在之前,崔氏老祖崔震空一行老古董出现,一举擒下二长老崔方钧,又干脆直接地将千眼鬼猴一族的侯展抹杀掉,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让陈汐有种感觉,似乎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早已被这些崔家的老古董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因而进入贵宾阁之后,就一直在沉默思考,此时被贝灵开口道破,令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觉似乎并没有错……
“总而言之,我有一种被蒙蔽的感觉。”贝灵蹙起黛眉沉吟许久,这才做出结论。
陈汐抬眼看了看贝灵,没有多说。
这时候,贵宾阁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脚步声,一个驼背拄杖,须发碧绿的枯皴老者,踱步而来。
正是文笑峰。
“两位道友,叨扰了。”文笑峰含笑道。
贝灵一怔,看了看陈汐。
陈汐却是坦然道:“不用误会,这位文长老和二长老不一样,若不然,之前我和文长老那一次交手,可不见得能轻易得逞了。”
文笑峰哈哈笑道:“道友谦虚了,以你的实力,就是老夫不留手,只怕也难是你的对手了。”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和陈汐只是交手一击,可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却令他都感到一抹心悸。
这种感觉,对于他这位由“碧霄鬼瞑木”修炼证道的老怪物而言,可是有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和陈汐对话时,他也是不敢托大,更不敢以前辈自居了。
贝灵见此,总算明白过来,这文笑峰和崔方钧并非一伙的,并且在之前的对峙中,还偷偷放水了一次。
“原来这老家伙也是一个奸细……”在贝灵心中,俨然把文笑峰当做了和那侯展一样的存在。
“文长老不参加祭祖大典?”
重新落座之后,陈汐问道。
“老夫只不过是一名客卿罢了,并非崔氏族人,自然没资格参与到其中。”
文笑峰笑着摇了摇头,旋即道,“这次小姐能够安然归来,还要多谢两位道友一路相护,老夫已经得到老祖嘱咐,两位有任何需求,都尽可以提出来,权当做我崔氏的一份绵薄心意,还望两位笑纳。”
陈汐眉头挑了挑。
贝灵却已按捺不住,冷冷道,“莫非你们以为,我们护送崔小姐回来,就是为了什么回报?”
在她看来,对方俨然已是把这一切当做了一场交易,交易结束,就打算撵人离开了,令人心寒。
文笑峰似早已预料到这一幕般,当即解释道:“这位道友误会了,这仅仅只是我们崔氏的一番心意,唯恐怠慢了两位而已,可绝无其他心思。”
贝灵黛眉一簇,正待说些什么,却被陈汐示意制止。
“文长老,答谢倒是不必了。”
陈汐淡然道,“我只想知道,崔氏会如何处置崔方钧。”
文笑峰沉吟片刻,唇边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道,“其实,二长老的命运早已被判定,小姐回来了,他自然就再没什么用处了。”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可陈汐和贝灵是何等人物,一瞬就猜到了其中意味,几乎是瞬间,两人心中就是一寒。
这句话什么意思?
很简单,崔青凝回来了,那么崔方钧就必须得死,因为崔方钧做的一切,早已被崔家那些高层大人物们所洞察!
“这么说,对崔小姐而言,或者说对整个崔氏而言,那二长老仅仅只不过是一块磨刀石了?”
贝灵轻抿樱唇,徐徐开口,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可以这么理解。”文笑峰点头,倒也并不避讳。
“那崔小姐一路上所遇到的种种磨难,其实你们也早已清楚了?”贝灵那一对清眸禁不住眯了起来,勾勒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文笑峰却像是仿若未觉,摇头道:“此事我们也并不清楚,一切都是老祖安排,他老人家的心意浩如乾坤,又岂是我等能揣度的?”
贝灵抿了抿嘴,不再多言,她担心再问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那么,幽冥盘呢?”
一直沉默的陈汐,突然开口问道,清俊的面容上一片沉静,古井不波,谁也看不透其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道友,老夫且问你一句,你觉得我崔氏有老祖宗在,能眼睁睁看着族中圣器被人盗走吗?”
文笑峰说着,已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惜二长老一世英名,可惜权谋心太重,为了掌控刑律司,勾结外人为祸家族,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这一切其实都在老祖的掌控之下。”
见陈汐和贝灵皆都沉默不言,文笑峰登时止住笑声,他也隐隐感觉到,两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又闲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见对方心不在焉,文笑峰当即起身告辞。
临走前,文笑峰千叮万嘱,待祭祖大典结束后,崔氏老祖崔震空会抽空,接见陈汐和贝灵一面,机会难得,令两人千万莫要提前离开,以免错失良机。
……
贵宾阁中,又只剩下陈汐和贝灵二人。
气氛沉闷。
贝灵那绝美白皙的面庞上,已是再忍不住挂上一抹怒容,“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一个早已被人布下的局,耍的我们团团转!”
陈汐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道:“相较而言,其实那位二长老才是一位可怜人,呕心沥血筹谋了如此多行动,却成了那位崔家老祖手中的一块磨刀石,真傻,真天真。”
贝灵怔了怔,旋即轻轻一笑,神色复杂,“可怜吗?最可怜的只怕是那些死在咱们手下的崔氏族人,而咱们,又何尝不是那位老祖手中的一把屠刀?”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什么,道:“你说,这一切青凝知道吗?”
陈汐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拒绝回答,而是他也无法确定。
至此,他和贝灵其实都已大致推测到,崔青凝一路上遇到的种种劫杀、磨难,其实只不过是一场早已被布局,早已被人所掌控的历练。
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要令她在这生死存亡中,快速的蜕变和成长。
而自己两人,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卷入了这一场历练之中罢了,也怨不得他人。
“崔家这位老祖宗的手段,可真称得上是翻云覆雨,一举数得。”
冷静之后,陈汐不禁感慨道:“崔氏族内的弊病肯定早已存在,那崔方钧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崔家老祖便借助这样一个契机,以崔小姐为棋子,进行布局。”
“这个局,不仅磨砺出了一位崔氏以后的族长,并且在这一场磨砺之中,连同那些害群之马也一网打尽,等同于帮助崔小姐清除了掌控崔氏大权的一切阻碍。”
“最为难得的是,自始至终,那位崔氏老祖自己根本就没有出手,自然谈不上什么残杀自家族人。”
话毕,陈汐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归根究底,这一次被人利用也是活该,因为自始至终,人家根本没有邀请自己参与进来,是自己主动贴上来的,怨得了谁?
当然,他可以对此释怀,也不会去怨恨崔氏老祖,但前提是,他要确认一件事。
他要知道,崔青凝是否早在之前,就已得知了这一切!
这对陈汐而言――真的很重要!
贝灵可不像陈汐那般大度,越想越是不甘心,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令她想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什么崔家老祖的接见机会难得,我可不稀罕,说不定就被他们连人给卖了。”她猛地起身,斩钉截铁道。
“也好。”
陈汐想了想,便即答应,等找回卿秀衣,离开幽冥界时,再去问一问崔青凝这一切的真真假假也不晚。
不过就在两人刚走出贵宾阁,就看见了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熟人迎面走来。
“陈汐兄弟,贝灵姑娘,我知道你们很惊讶,但等你们见了老祖之后,自然会知道一切的。”
见两人走出贵宾阁,那人怔了怔,旋即拱手一脸歉然说道。
他身姿瘦削,面容冷厉而古板,赫然是古天,那个被陈汐认定早已遭遇不测的护卫首领!